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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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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人用過晚膳後,南煙看在小灰的顏面上沒趕周時生離開,周時生面上不顯,但顯然心情很是不錯。

南煙同小灰來到院落中散步消食,周時生立在走廊上看著一人一狗玩鬧。

小灰已經老了,但南煙還年輕,她鮮活的存在這世上。

“南煙。”

夜風中,周時生的聲音低柔,南煙二字被他念的十分動聽。

“嗯?”

南煙應聲回頭看向周時生,面目柔和,雙眸明凈,“怎麽了?”

夏夜,走廊下的燈籠投下柔和明亮的光澤,周時生偏頭靠在烏紅色木柱上,輕聲道:“你要回南家看看嗎?”

南煙一時沒有說話,好一會才反應過來,問道:“案件已有結果了嗎?”

“嗯。”

如今南府已空無一人,該殺的都殺了,該關的都押進地牢,該放的也放了。只是南易逃了,獨自一人逃離。

這人逃離時,應當是想帶上兒子南徐的。只是南徐月前被周承毅下令私下行鞭笞之行,行走不便,無法跟他一起逃離。

南煙知曉後,有些焦心。

周時生在一旁安撫,“我已令人搜查南易的下落,且徐氏在,我會著人逼問她你母親的下落。”

周時生未說的是他心中對能否尋到炳熙是抱有希望的,但這人是死是活終是不知。

畢竟這些年,他一直派人暗中尋找,查到了傳說中的盛京祖陵,卻未查到炳熙的下落。按理說她若活著不會這樣,只有死人才會真的渺無音訊。

南煙聞言,朝周時生致謝,“謝謝你。”

“不用,這是我早便答應你的事。”

周時生立正身子,轉身順著走廊離去,“走吧,去南家看看。”

很多年前南煙拜托他的事,他一直記得。

南煙低笑,道:“周時生,你一向這般講信用嗎?”

“不。”

周時生垂下眼瞼,面上是一種虛無的寂寥,“很多時候,我說的話都不可信。”

很多時候,他說的話都帶著考究、算計。

南煙見他似未開玩笑,心中一驚。卻見他緩緩轉身,認真的盯著南煙,目光柔和,“不過南煙,我對你說的話你是可以信。”

“你這樣?”

南煙無奈輕笑,“我應當說謝謝還是如何?謝你不對我撒謊還是如何?算了…”

南煙輕輕搖頭,“你對我說的話我可以信,那我對你說的話你亦可相信,不然,看著倒像是我欺負你似的。”

“我與南家已再無瓜葛,我就不回去看了。”

“你要去,南煙。”

周時生篤定的說著,“你應當回去,看一眼你曾經生活的地方。”

南煙少時糾纏周時生無非是嫉妒、艷羨南易與炳熙二人待他好,這樣的南煙,無論如何都得回南家一趟。

去回顧她曾經歷的一切,愛也好、恨也罷,她都必須回去,去面對她心底最深處的噩夢。

南煙方才對周時生稍有好感,他便再次強勢相逼,俞宗衍便不會如此,俞宗衍只會順著南煙來。

南煙嘆氣,“走吧。”

兩人單獨出行,至南府大門前,看見大門上貼著白色封條,南煙早已知曉這種結果,因此心緒並無波動。

她帶著周時生走入一條小巷,飛身躍入府內,落地正是西苑所在。

南煙在前,周時生在後,兩人都不說話。

西苑黑黢黢的,陰深的緊。南煙取了火折子點燃,一路順著走廊將西苑走了一遍,回顧著少時的情景。

母親、孟養、劉伯、景兒還有小灰,如今這些人有的還在南煙身邊,有的已經不在了。

南煙心裏有點空,她刻意放緩了腳步等著周時生走至身邊,身旁有人,感覺方才好受些。

周時生輕輕拍了拍南煙肩背,低道:“走吧。”

走吧,不要停,一直向前。

南煙頷首,帶著他出了西苑,一出西苑,眼前景色變得清晰起來。

西苑早便無人居住,因此並無燈籠,這裏雖已再無人的蹤影,走廊四周掛著的燈籠卻還亮著。

或許一個時辰前,這裏還有人走動,但再過不久,若是這處宅子未有被收回賜給他人,這裏應當也會變得和西苑一樣的破敗陰深。

“我們…去哪呢?”

南煙不解的問道:“這裏我其實不大熟悉,我看過西苑便夠了。”

“去你當年落水的地方。”

周時生簡潔明了道。

南煙沈默下來,許久,方才悶聲問道:“去那裏做什麽?”

“唉?”

話將落,周時生便伸手握住南煙手掌拉著她朝前走去,他不知南煙具體的落水方位因此只是一味的順著湖邊行走。

深夜走在湖邊,南煙噩夢再起,她立即道:“看過西苑便罷,我們回去吧。”

“你當年是在何處落的水?”

“周時生!”

南煙立定,伸手想甩開周時生握住她的手,無論如何甩不開,只得嚴肅道:“我說了我要回去?”

“回哪呢?”

周時生聲音低柔,沈著。

“回相府。”

“那裏不是你的家,南煙。”

周時生這話讓南煙楞住,她當然知道相府並非她的家,那裏只是她的暫居之所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南煙垂下頭去,低聲道:“等母親回來,我便有家了。”

如若你的母親回不來呢?

周時生心中想著,但卻未將這話說出口去。

他伸手攬著南煙,這次,南煙未躲開,“南煙,你不能一直躲下去,你怕什麽便要面對什麽。”

周時生和南煙在盛和村單獨相處的那幾日發現她這人怕黑,似乎也懼水。

直到在相府,他看見南煙在水中緊緊抱著俞宗衍求救,形容狼狽,眼神惶恐。那時,他心中氣怒,卻並非只因著南煙抱著別的男人,更因著南煙如此懼水。

南煙心底深處有兩大噩夢。

一是遽然離世的孟養,炳熙的離開是溫水煮青蛙,帶來的沖擊沒有孟養的離去大。第二則是水。

“南煙,你當年是在何處落的水?”

周時生柔聲發問,耐心的等著南煙給他答覆。

良久,南煙伸手一指側前方,聲音縹緲。這一次她未撒謊也未隱瞞,“那裏,我當年在那裏被南徐拖入水中,五年後,在盛和村的冰河中被趙阿婆鑿了出來。”

南煙看向周時生,無奈苦笑,“不認識我的人只道我才十七、八歲的年齡,但我如今已是二十有三。那五年,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我不會水,理當已經死了。”

南煙心情低落,周時生卻未受影響,他拉著南煙朝她當年落水之地走去,語氣平穩道:“你不用想那五年你都發生了什麽,反正你未死,看著也還是當年的模樣。”

這一點也不安慰人,南煙撇嘴,心裏卻被這幾句話稍稍軟化下來,順從的被周時生拉著靠近落水的湖邊。

南煙盯著藍黑色的湖面深思,低道:“當年我落水,但出現在盛和村,且南家為我舉辦了葬禮,你不覺得奇怪嗎?”

“席秀曾經說過,當年她偷聽南易與南徐談話,南徐說過我落水後再未浮出水面,這兩人都知曉我落水溺斃。”

“找不到屍體。”

周時生輕聲補充。

南煙不滿的打斷他的話,“什麽屍體?是找不到我罷了。”

周時生嘴角彎了彎,輕聲應了下,“是,是沒找到你。”

南煙靠近這處察覺腿有些軟,她緩緩蹲下身子,雙手緊緊將自己抱住,思索道:“我在想……是不是這湖底有連通城外河水的通道,因此我當年才會飄那麽遠。”

“這說的過去。”

周時生半蹲下身子,目光亦落在湖面上,“長安城勢大的朝官之家幾乎都有暗道,今日我的人一直未查到南易逃離的暗道或許是因為……”

他伸手一指湖面,道:“那條暗道在湖下。”

南易今日是在書房消失的,這誤導了周時生,令他誤以為書房中有逃離的暗道,幾乎讓人將書房給掀翻了天。

如若這般,估摸著時常,南易應當已逃離出城,不應當將目光落在長安城內搜查。

南煙知曉周時生所想,輕道:“南易會水,但即便水性再好也不能在水中隱匿太久,所以他應當會從暗道連同的河水上岸。”

“白龍江,離長安城最近的是白龍江。如若讓人順著暗道離去再由白龍江上岸,便可鎖定南易逃離的地點。如今過去約莫兩個時辰,他匆忙逃離,因當會先去尋一馬匹,或是隱匿在長安城四周的山林。”

如今要盡快找到南易上岸的地點,不然時間久了,要搜查他的難度會加大。

南煙想到這,伸手去抓周時生胳膊,催促道:“要快些讓會水的人下去。”

“嗯。”

周時生低聲應了一下,隨即便有一人從夜色中走出。

南煙見有陌生人出現,稍有些尷尬的收回拉扯周時生胳膊的手,周時生看了她一眼,未說什麽。

那人著深色衣服,想必是周時生暗衛,他大步上前朝周時生行禮,得到應允後上前在周時生耳邊低語了幾句。

南煙好奇的看著這一幕,伸長了耳朵想聽一聽這人說了什麽。周時生瞥了她一眼,目光有些嚴厲,南煙便避嫌的側開目光。

須臾,這人躍入湖水中,傳來‘咚’的一聲響。南煙驚的一顆心‘咯噔’一下,汗毛都立起來了。不多時,這人冒出水面,沈著的向周時生稟告,“主子,下面卻有一暗道,屬下這便去搜查。”

周時生頷首應是,在那名暗衛沒入水面的一刻,他伸手不容拒絕的再次握住了南煙掌心。

南煙神色微赧,低聲斥道:“你松手,誰讓你握的。”

周時生看了眼側方陰暗處,隨後將目光落在南煙有些惱怒的臉上,以一種克制的語氣道:“只是牽手罷了,南煙難道忘記你我二人早已行夫妻之事的事實嗎?”

轟!

南煙瞬間變得不自在起來,隨即一種羞惱的感覺占據全身,她惡狠狠的甩開周時生的手,道:“我忘了,你也不要再提。”

她將對周時生有所轉變,如今這人卻再次舊事重提。

他真當她奈何不了他嗎?不就是男的嗎?街上一大把,只要南煙想,趕著前來獻殷勤的多的是?

“為何不能提?”

周時生道,“我知曉你不欲在人前聲張你我二人關系,但如今這裏只我們兩個。”

呵!做你的白日夢吧。

南煙轉身便走,周時生一把拉住她,隨後稍稍用力,兩人雙雙墜入湖中!

南煙在那一瞬間幾乎恨死了周時生,但落水後,她卻只得緊緊抓住他,如同一只八爪魚似的掛在他身上。且為了不至於太過丟臉,她強行壓抑住即將破出喉嚨的驚恐叫聲,她緊緊咬住牙關,全身都在抖動!

周時生湊近南煙,南煙避嫌且惱怒的稍稍挪開腦袋,周時生便只得停在南煙細膩白皙的脖頸處。

這人實在過分,竟是想趁機占她便宜?

“南煙。”

周時生無奈嘆氣,低喃道:“有人在暗中看著我們你未發現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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